250919

《大而美法案》中财税相关政策的要点分析(三)

系列回顾:

《大而美法案》中财税相关政策的要点分析(一) 

《大而美法案》中财税相关政策的要点分析(二) 

在《大而美法案》里,有两项经常被忽略但对分配格局和产业结构极具影响力的条款:一是维持“carried interest”,即私募和对冲基金经理的“业绩分成”继续享受资本利得税率;二是一次性加速“清洁交通与可再生能源”税收补贴的退出。理解这两点,才能真正看清法案如何把资源从新能源与公共财政转移到高净值个体和化石燃料阵营。


 

 

 

Carried Interest

在传统模式下,基金经理的收入分两块:2%的管理费(以工资性质按37%最高边际税率征税)和20%的业绩分成(carried interest)。后者如果基金资产持有期超过三年,就被认定为“长期资本利得”,仅按20%税率外加3.8%净投资收益税缴纳,所以理论上来说税率差可能可以高达近17个百分点。

这就将可能导致税负不公平。比如,同样是500万美元的“报酬”,基金经理比年薪制高管少交近85万美元联邦税。JCT估算,若把carried interest全部按工资税制征收,十年可增收约120至180亿美元所得税。

 

 


从“买车补贴”到“电站补贴”——新能源税优的断崖式终结

电动汽车(EV)税抵免:9月30日“清零”

经《通胀削减法案》(IRA)修订的§30D Clean Vehicle Credit为符合组装、关键矿产和电池产地要求的新车提供最高7,500美元抵免。《大而美法案》将相关条款调整为对2025年9月30日之后交付的车辆,联邦抵免直接终止;同时删去对二手车(§25E)与商用车(§45W)的对应优惠。

这可能会导致一辆特斯拉的Model Y在美国的“落地价”最快10月起被动上涨7,500美元;还叠加上州补贴联动取消,部分州实际价差接近1万美元。短期需求被前置,长单(远期订单)锁单锐减已反映在7月交付和经销库存数据中。摩根士丹利预计美国轻型车EV渗透率2026年将从原先预期的19%下修到12%。

可再生能源 ITC/PTC提前 5–7年被“掐断”

在美国可再生能源行业,政府一直用两种核心税收工具来降低项目成本:投资税收抵免(Investment Tax Credit,ITC)和生产税收抵免 (Production Tax Credit,PTC)。ITC相当于一次性“现金返还”,项目并网当年,企业可按总投资额的固定比例(现行30%)直接抵扣联邦所得税;PTC则像“度电红包”,电站每发1千瓦时清洁电力,十年内都能按既定单价(约2.6美分/kWh,并随通胀调整)冲减税负。按照《通胀削减法案》(IRA)的原计划,这两项优惠至少应持续到2032年,随后才会视电力行业减排进度逐步退坡。

《大而美法案》却在时间表上踩下急刹车:任何在 2026年1月1日之后才开工的风电、光伏或储能项目,将彻底失去ITC/PTC资格;已经启动但未并网的项目,最晚需在2027年底完工,否则原先锁定的抵免额度作废。这意味着激励窗口比原规划足足提前了5–7年关闭,尚未赶在2025年底“破土动工”的大批储备项目瞬间丧失核心税惠,融资成本和度电成本都会随之大幅攀升。

 

 

 

行业影响

在美国准备开建的83吉瓦风电和120吉瓦光伏项目中,大约有六成尚未与电力公司或大型企业签下“长期购电协议”(PPA)。PPA可以理解为一份十年、二十年的“包销合同”:发电企业把未来的电量卖给固定买家,收入可预测,银行和投资基金也因此更敢放贷、入股。没有PPA的项目就像没有长期客户的工厂,盈利前景一下子变得不确定。

潜在的更大麻烦在于“税股融资”资金链迅速收紧。很多华尔街机构此前热衷于向风光项目注入资本,只为拿到抵免额度来冲抵自己的企业所得税。补贴窗口一关,这类“用税收换现金”的投资模式土崩瓦解,市场测算缺口高达300亿美元。没有了这笔钱,项目开发商拿不出首付款,只能延后签设备合同。

结果就是像是风机、逆变器和光伏等组件的订单纷纷推迟,连带着硅料和其他原材料产线也不得不寻找海外出路,把产品出口到欧洲或亚洲以填补国内需求骤降留下的空白。这必定将导致整个行业的扩张节奏随之放缓。

 

 

 

马斯克的不满

马斯克和川普的戏剧性的闹掰新闻已经是家喻户晓,这里不对两人的立场做评价。但想通过《大而美法案》对于马斯克的特斯拉可能的经济影响做客观梳理,从而来理解为什么他那么反对该法案。

在电动车行业里,特斯拉长期依赖“碳积分”——也就是把自身多余的零排放额度出售给传统车企——来增加利润。2024财年,特斯拉售出碳积分约27亿美元,占其69亿美元净利润的近四成;这部分收入几乎不需要追加成本,因此毛利率极高。《大而美法案》一方面提前终止联邦电动车补贴,另一方面下调传统车企若油耗不达标时必须支付的罚金。这两步相当于同时“挤压需求”和“压低价格”:车企对购买积分的需求锐减,市场价也随之下跌。结果是,特斯拉最快从今年第四季度开始就会失去一大块高毛利收入来源。

所以特斯拉整体盈利弹性预计会显著降低,现金流也会受到冲击。公司为了保持研发和产能扩张,势必得进一步压缩成本或推迟部分资本支出。华尔街多家投行已将2025年下半年盈利预期下调15%–20%,并警告股价波动可能加剧。对马斯克而言,这不仅意味着短期财报难看,更影响其用高估值去融资、推动新项目(如Robotaxi和储能业务)的能力。因此他公开反对《大而美法案》,核心理由并非单纯的“政治立场”,而是担心法案直接削弱特斯拉的利润来源和资本市场形象。

 

 

 

大而美法案解决不了美国政府的债务问题

减税法案本身不会自动触碰“债务上限”,但川普把两件事并行推进。一边用《大而美法案》继续下调个人税负并扩张国防、基建等预算,另一边要求国会把举债额度再往上抬。7月4日签署的最终文本将联邦法定债务上限从36.1万亿美元一下提高5万亿美元,新上限约41.1万亿美元,足以让财政部在未来两三年内不必担心“触顶”停摆。

需要强调的是,提高债务上限只是多开一张信用额度,并不等于马上多欠5万亿。独立预算机构CRFB的基准测算认为,法案在现行条款不续期的前提下,未来十年会额外拉高赤字2.4万亿,计入利息后使公共债务增加约3万亿。

若2030年前国会像往常那样继续延长这些暂行减税与支出条款,而又不配套增税或削减开支,累积影响才可能逼近5万亿美元的新债务高位。

川普政府用“先抬天花板、后算账”的方式,为任期内的财政操作留出了宽裕空间,却把更大的偿债压力推向下一届政府。无论届时是民主党还是温和共和党上台,都将面对收入缩水、支出惯性和赤字扩张三重夹击,这使美国债务问题从周期性博弈演变成结构性隐患。接下来众议院虽仍会就法案细节拉锯,但普遍预期双方最终会达成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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